研究区域（29°36′～30°10′N,119°03′～122°03′E）位于浙江省中部，东西跨度约400 km，地形有山地、丘陵、平原、滨海岛屿等4种类型，总体地势西高东低。气候属亚热带季风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光照较多，雨热变化同步。年平均气温为15.0～18.0 ℃，极端最高气温44.1 ℃，极端最低气温-17.4 ℃；≥10.0 ℃的活动积温≥5 200 ℃；年平均降水量为980.0～2 000.0 mm；年平均日照时数为1 710.0～2 100.0 h。典型植被为常绿阔叶林，群落类型多样，植物种类组成中以壳斗科Fagaceae，樟科Lauraceae，山茶科Theaceae和木兰科Magnoliaceae的常绿树种为主，生境偏湿的东部地区，樟科的润楠属Machilus和楠属Phoebe的种类明显增多。山地土壤以红壤为主，平原以水稻土为主，舟山局部为海滨盐土，城市区域人类干扰强烈，土壤类型复杂，侵入体较多。

为了对浙中城市森林群落进行横向比较，在30°N，跨度约400 km的城市带上间隔80 km选择1个城市作为研究区域，共涉及杭州淳安县、杭州富阳区、绍兴诸暨市、宁波余姚市、舟山本岛和朱家尖岛5个县级市（区）。参考梁璇等^[21]、陈勇等^[22]对城市森林的划分，根据区位及森林性质将浙中城市森林分为城内人工林和城周背景林两大类，参考郄光发^[23]、邱尔发等^[24]对城市森林的研究及2012年国家建设部颁布的《城市绿地分类标准》将城内人工林细分为公园片林、道路林和水岸林3个小类型。

城周背景林：各个城市选2处，布设样地15个·处^-1，在谷歌影像图上机械布样，样地大小10 m × 10 m。城市公园片林：各个城市选2处，布设样地15个·处^-1，在谷歌影像图上机械布样，样地大小10 m × 10 m。道路林与水岸林：在影像图上选取穿过建成区的主要道路，纵横各1条，间隔500 m机械取样；同时于与该条主道相交的每一横向路段分别抽取各1个样地。挑选具有代表性的河流2条，湖泊1个，沿河、沿湖周间隔500 m机械取样；同时抽取与该河湖相交的所有水系样地各1个。2类城市森林样地大小均为10 m × 10 m，样地数各20个。以上4类城市森林合计样地总数350个。

此次研究采取机械取样和典型取样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群落学调查^[25-26]。对机械取样地进行群落质量综合评价。评价选取优良群落作为典型样地进行调查，乔木树种记录种类，数量，高度（m），胸径（cm），枝下高（m）和冠幅（cm）；灌木层和草本层记录种类、高度（m）及盖度（%）。同时记录样地概况，包括坡度、坡向、海拔、经纬度、环境特征（周界、下垫面等详列）。调查时间为2015年6-8月。

群落质量综合评价见表 1，共包括9大指标，分别为生长势、健康度、持续性（群落寿命）、环境协调性、奇特性、多样性、可入性、珍贵度、垂直结构；并按好、较好、一般、较差、差，采用5分制。对群落质量评价指标进行现场打分、记录，并拍摄现场照片以便校核。为了便于评判，最终将群落综合评价值Q转化为百分制，以总分75分为限，以上为优良群落，以下为不良群落。采用多指标、等权重合成方法对现场记录数据进行群落质量综合评价，$Q = \sum\limits_{i = 1}^n {{X_i}} $。其中：Q为群落质量综合评价分值，X_i为第i个指标得分，n为指标个数。

对调查获得的优良样地计算其重要值，重要值计算公式^[27]：林木重要值VI=（相对频度+相对密度+相对显著度）/3。统计运算在VFP 9.0下编程实现。

本次调查共记录到植物250种，分属于85科170属（表 2）。浙中城市森林植物种类不算多，但科属类型较为丰富。4类城市森林中植物种类数排序为城周背景林＞城市公园片林＞水岸林＞道路林，道路林相对于其他城市森林类型来说植物种类最为单一。5个城市植物种类数排序为淳安＞舟山＞余姚＞富阳＞诸暨。其中淳安植物科属种数量最为丰富，达到58科101属128种；诸暨城市森林植物科属种数量最少，为44科70属82种。

将调查城市分为东区（舟山），中区（富阳、诸暨、余姚），西区（淳安）三大区域，每区域分为城周背景林和城市人工林（道路林、水岸林、城市公园片林）两大类型，取乔木和亚乔木，进行重要值综合指标计算并排序（表 3）。排名第1位的树种樟树Cinnamomum camphora重要值特别高，形成了浙中城市森林的基调，可划为基调树种；排名2～10位的树种重要值较大，使用频率高，构成了城市森林的基本骨架，可划为骨干树种；11～30位的则是体现地域特色的主要树种，可划为特色树种；31位及以后的应用不普遍但具有待开发推广的潜力，将其划为潜力树种。从全域来看，城周背景林与城市人工林组成树种有明显差异。城周背景林以樟树，马尾松Pinus massoniana，朴树Celtis sinensis，檵木Loropetalum chinense，白栎Quercus fabri，女贞Ligustrum lucidum，枫香Liquidambar formosana，侧柏Platycladus orientalis，红楠Machilus thunbergii等为主，城市人工林则以樟树，木麻黄Casuarina equisetifolia，杜英Elaeocarpus decipiens，水杉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桂花Osmanthus fragrans，红楠，银杏Ginkgo biloba，悬铃木Platanus × acerifolia，垂柳Salix babylonica等为主。樟树作为基调树种地位非常突出，重要值占比为21.51%，且城市人工林中重要值占比显著大于城周背景林（重要值占比分别为30.22%，15.25%）。从各分区情况来看，樟树在东区、中区、西区3个区域中重要值占比分别为14.77%，24.07%和17.54%，中区＞西区＞东区。4城市森林类型中，中区树种均以樟树为基调，城周背景林落叶成分较多，如朴树，马尾松，构树Broussonetia papyrifera，枫香，糙叶树Aphananthe aspera等树种，人工林以桂花、垂柳、杜英和木兰科等树种为主，表现一定的耐水湿特征。西区城周背景林以马尾松为基调，常绿成分较多，如樟树，檵木，女贞，柃木Eurya japonica，桂花，苦槠Castanopsis sclerophylla，石楠Photinia serrulata等树种，人工林以桂花、杜英、银杏、悬铃木、加杨Populus × canadensis等为主，表现一定的高大速生特征。东区城周背景林以朴树为基调，其次为红楠，白栎，樟树，毛竹Phyllostachys edulis和杨梅Myrica rubra等，树种形态低矮，种类与中区和西区有明显不同，人工林除樟树外以木麻黄，水杉，红楠、桂花，夹竹桃Nerium indicum等防护、特殊生境树种为主。东区无论是城周背景林还是城市人工林，树种都较中西区特殊，表现出明显的海滨城市地带性特征。

目前，关于城市森林树种应用状况的调查研究多以频数统计为依据^[28-29]。频数指样方中树种出现的次数。本研究频数统计按照每个树种在所有样地中出现的次数计算，即无论树种的大小、空间分布如何，只要出现次数多，就赋予高分。重要值则综合考虑了数量、大小、空间分布的意义，认为数量越多、个体越大、空间分布越均匀，则赋予值越大。按重要值和频数分别排序，对比结果见图 1。由图 1可见：2种排序结果趋势基本一致，但并不完全相同，特别是朴树、马尾松、枫香的重要值明显偏离且高于频数直方图，这3种植物在东、中、西区域中空间分布相对均匀，体量也大，但在频数统计时只统计了数量大小，导致低频数、高重要值；珊瑚树，雪松Cedrus deodara，海桐Pittosporum tobira，石楠，紫荆Cercis chinensis等树种重要值低于频数直方图，这几种植物个体较小或者集中分布，导致高频数、低重要值。因此，重要值对于衡量树种应用状况及其在群落中的地位更为全面，但频数简单易行，作为粗略分析手段也是可行的。

图  1  浙中城市森林树种频数、重要值对比

Figure 1.  Comparison of frequency and important value of urban forest tree species in central Zhejiang

为进一步探讨浙中城市森林群落种组成，依次提取表 3所列树种出现的所有样地，合并以后重新计算一次重要值综合指标，分析归纳出以该树种为优势种的群落量化组合模式，以东区城市人工林和城周背景林为例（表 4）。以往的群落配置往往以数量做群落内树种配比，本研究尝试用重要值代替数量，即提炼出以重要值为量化指标的配置比例，这种方法更能体现群落内树种结构，也有利于群落质量提升，可为各区域城市森林群落配置作参考。

参考表 3树种排序和分类结果，并依据表 4列举的群落量化组合模式所采用的方法，提炼出浙中全部树种群落量化组合模式。按照“区位—树种—功能”次序，结合群落需要营造的环境，将提炼的所有模式群落进一步划分为基调群落、骨干群落、特色群落以及潜力群落，并总结调查过程中的不良群落。

基调群落指以基调树种为优势种，能代表城市景观整体，形成协调统一基调的群落类型。浙中城市森林基调群落东区、中区、西区域相似，都以樟树为优势种，搭配木麻黄、朴树、红楠、桂花、马尾松、水杉、白栎、垂柳、杜英等树种，形成“浙中全城-樟树+林”群落（樟树+指以樟树为优势种的群落，文后出现某一树种+具有相同含义）。

骨干群落指城市中出现频率较高、使用数量大的树种形成的城市支撑性群落类型。①浙中全城-桂花+道路游憩林，常与水杉、朴树、夹竹桃、龙柏、杜英、栾树、银杏、广玉兰、樟树、垂丝海棠搭配，形成芳香四溢、四季常绿的城市森林骨干群落。②浙中全城-杜英+道路游憩/背景林，常与广玉兰、玉兰、樱花、马尾松、加杨、银杏、朴树等搭配，形成全城秋叶绯红、红绿相间的城市森林骨干群落。③西区城内-悬铃木+道路游憩林，常与桂花，木芙蓉Hibiscus mutabilis，女贞，马尾松搭配，形成叶大荫浓、树姿雄伟的城市森林骨干群落。④中区城内-广玉兰+公园/道路游憩林，常与樱花、垂柳、垂丝海棠、桂花、合欢搭配，形成花大荫浓、四季常绿的城市森林骨干景观。⑤东区城内-木麻黄+防护林，常与水杉、夹竹桃、珊瑚树、樟树搭配，形成壮观的沿海防护林骨干群落。

特色群落指使用的树种种类丰富、观赏价值高、体现城市森林景观多样性，形成地方特色的群落类型。① 东区城内-红楠+防护林/道路/背景林群落，常与木麻黄、水杉、樟树、桂花、鸡爪槭搭配。红楠春季观新叶，夏季观果、冬季可观红顶芽，耐盐碱又抗风，是东部海岸特殊生态环境下孕育的优良树种，以红楠为优势树种，可形成东部海岸特色群落类型。② 中区全城-朴树+背景林群落，以朴树为优势树种，常与樟树、桂花、枫香、马尾松、檵木、女贞搭配。朴树树冠宽广潇洒，生长速度快，绿化效果好，对有毒气体抗性强，是中区地区最朴实无华的特色乡土树种。③西区城郊-马尾松+背景林群落，常与樟树、白栎、檵木、构树、柃木搭配，形成西区马尾松特色优良群落类型。除此之外，还有东区城内-罗汉松+道路/公园游憩林群落、西区城内-银杏+公园/道路游憩林群落、西区城郊-侧柏+背景林群落、东区城郊-麻栎+背景林群落形成了浙中各区域特色群落类型。

潜力群落指目前仅在局部应用，但有待开发推广、具有潜在应用价值的群落类型。①浙中城内-鹅掌楸+道路游憩林群落，鹅掌楸为落叶大乔木，树形羰正雄伟、分枝均匀、叶形奇特、花大美丽、秋色叶金黄、抗病虫害极强、生长迅速，符合绿化树种的基本原则，是优良的园林绿化树种。以鹅掌楸为优势树种，搭配桂花、杨树、杜英、女贞、垂丝海棠，形成道路游憩林群落。②西区全城-枳椇Hovenia acerba⁺道路游憩林/背景林群落，枳椇为深根性树种，适应性强、生长迅速、树干挺拔，应用前景广阔。以枳椇为优势种，搭配樟树、水杉、女贞等形成道路特色群落，与苦槠、侧柏、柃木等搭配，可形成背景林特色群落。③浙中全城-榉树+游憩林/防护林/背景林群落，榉树为落叶乔木、树姿高大雄伟，秋叶变红褐色，为优良观叶树种，且固土抗风，可作为防护林及水土保持林。以榉树为优势种，与樟树、红楠、檵木、黄连木、石榴、桂花等搭配，可形成特色景观，具有相当大的潜在应用价值，值得大力推广。④东区全城-乌桕Sapium sebiferum⁺背景林/游憩林群落，以乌桕为优势种，搭配雪松、侧柏、杉木、朴树等，可形成公园游憩林特色群落，搭配榔榆、木麻黄、朴树、丝棉木可形成水际游憩林特色景观；搭配白榆Ulmus pumila，枫香，朴树等，可形成背景林特色群落。⑤中区全城-苦楝+道路游憩林/背景林群落，以苦楝为优势种，搭配桂花、樟树，可作为特色道路游憩林群落；与枫香、构树、朴树等搭配可形成中区特色背景林群落。除此之外，还有西区城郊-黄檀+背景林群落、东区城内-新木姜子+道路/公园游憩林群落、东区城郊-臭椿Ailanthus altissima⁺防护林群落、东区城郊-白榆+防护林群落等，待开发成为区域特色群落类型。

不良群落指在进行景观质量综合评价时，得分＜75分（表 1）的群落。这些群落在城市森林中，适应性差、健康度低、景观效果不理想。①浙中全城-构树+游憩林/背景林群落，构树生长迅速，适应性强，但在城市森林中，其往往成为群落中的“霸王树”，外貌粗野、繁殖过快，甚至有一定侵略性，果实易凋落影响道路整洁，景观质量差。②东区城内-杜英+道路林，杜英为优良的常绿速生树种，病虫害少，但作为喜酸性植物不适宜生长在东区海滨盐碱类土壤中。③浙中城内-垂柳+游憩/道路游憩林群落，垂柳树姿优美，常见于江南水岸边，形成桃红柳绿之景，但在部分城市中水际垂柳病虫多，如柳锈病、白粉病等，健康度较低，高质量群落景观维持较难。④中区城内-杨树+道路游憩林群落，杨树为良好的防护林及用材林，但在春夏之交飘絮、落叶量大，且作为速生树种，其寿命较短，不宜在城市人工林中栽植。除此之外，东区城内-海枣+游憩林群落、中区城内-枫香+道路游憩林群落、浙中全城-合欢+道路林群落等由于树种本身生长习性与当地环境条件不符或者出于人们对其喜好等原因，成为了城市不良群落类型。

通过本次调查总共获得250种植物，分属于85科170属，种类相对于科、属来说较少，浙中城市森林绿化对物种的开发利用还有待加强；4类城市森林中植物种类数排序为城周背景林＞城市公园片林＞水岸林＞道路林，道路林相对于其他城市森林类型来说植物种类最为单一；5个城市植物种类数排序为淳安＞舟山＞余姚＞富阳＞诸暨。

从提炼获取的重要值综合指标可以发现，樟树是浙中城市森林中具有显著地位的基调树种，且重要值排序为中区＞西区＞东区。西区城周背景林以马尾松为基调，这与西区低山地形、千岛湖水体效应下形成特殊生境适宜马尾松发展有密切关系^[30]。东区海岛特殊立地类型^[32]，促使城市人工林中木麻黄、水杉、红楠、桂花、夹竹桃等防护、特殊生境树种占据较大比重。从气候类型上来说，东区属北亚热带南缘季风海洋型气候，受海洋影响强烈，立地条件恶劣，干旱、盐雾、风害、土壤条件差，形成特有稳定的典型植被类型，如红楠、普陀樟、舟山新木姜子、全缘叶冬青、滨柃Eurya emarginata等，与东区、中区差异较大；西区处浙西北部山区虽在大范围上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区的北缘，但受山地地形影响强烈，多层次的立体型气候使得城周背景林植被带有山地特征，且与城市人工林有一定差异。中区地区处于过渡带，植被类型同样具有东西部过度性质。因此浙中地区城周背景林各地差异较大，与各地气候、地形等立地条件耦合较好；人工林的地方差异相对较小，同质化倾向较明显。

因重要值综合指标包含的信息量远大于频数统计信息，在浙中城市森林树种重要值与频数对比研究中，结果趋势大致相同，在一些树种上重要值明显偏离频数直方图，因此，频数研究只能作为研究分析的简要手段，不能代替重要值。本研究不仅使用重要值来寻找基调树种，还通过重要值对浙中城市森林群落进行分类，并对每类群落进行了以重要值代替数量的量化配置及景观应用分析，形成各类型优良群落，可操作性强。这是一种新的尝试，在浙中地区还未做过相关研究。

童明坤等^[32]，任斌斌等^[33]对自然群落进行模拟设计并运用到人工林营建中。本研究在研究城周背景林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优良群落可以运用于人工林营建，如东区城内-黄连木/盐肤木Rhus chinensis/苦楝/滨柃林。黄连木、盐肤木、苦楝对土壤要求不严，苦楝树形优美，春季可观花，且黄连木、盐肤木可作为优良观叶林群落景观；滨柃作为舟山乡土树种，枝叶密集耐修剪且为极耐盐碱常绿树种，开发潜力巨大。

樟树是一种优良绿化树种，但栽植过多，将导致浙中城市森林景观同质化，审美疲劳，物种多样性降低等问题，不利于城市森林的特色化、个性化发展。浙中城市森林植物虽种类并不算多，主要集中在几个大科，但是科属数量较多。植物种类丰富是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地区的一个典型特征，在城市森林建设过程中应将这一优势利用起来，深入挖掘其他同科同属植物，丰富城市森林树种。同时，结合区域小环境特点，选取区域小环境特色树种，营造区域特色群落，加强对地带性植物在营建地域特色景观中的应用研究。